我的名字

韩国剧韩国2021

主演:韩韶禧,朴熙顺,安普贤,张栗,金相浩,李学周,张律,金镇民

导演:金镇民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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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4-19 12:20

详细剧情

  最新消息,热门韩剧《梨泰院Class》的安普贤有望主演 Netflix 的新剧《Nemesis》,与《夫妻的世界》韩素希和电影《魔女》朴喜洵合作。《Nemesis》讲述接受组织命令成为警察的女卧底和需要逮捕那个女人的资深男警察陷入爱情的故事。  *Nemesis,意思:希腊神话中的复仇女神-涅墨西斯。目前韩素希(卧底)和朴喜洵(组织老大)都已确定接演,安普贤若确定接演,将会在剧中饰演曾是柔道国家代表选手,但因意外而跌入人生低谷,为了报仇而成为刑警的「全弼道」一角,长得帅且身材壮硕。

 长篇影评

 1 ) 自留

1、可以和《怪物》对照,女性拍男性复仇和男性拍女性复仇的差异瞬间凸显,前者给予复仇的男性显性的脆弱和柔软,弱化罪案本身的猎奇色彩(即使是可以很艳情的厌女犯罪),为妹妹复仇的男性没有父辈的桎梏,对于警察这一职业也无甚包袱,报仇之路是轻盈的迷踪。但在男性导演的镜头下(尽管My name的编剧是女性),女性的复仇与男性关系紧密,是高度被性化的。首先女性为了她的父亲报仇,而报仇是在两个“父亲”之间的游弋——作为亲身父亲/正统父权的警察体系和作为养父的反面帮派,而她的复仇,要么倚赖作为法律的权力,要么倚赖另一种权力,即暴力。一开始,智友进入帮派,但是并不如(像我这样的懒惰)观众想的那样,直接成为养女或情妇,她和男人们一样,从底层开始。作为闯入者,她承担清扫、洗衣的任务,不被允许和他们一同使用拳击场,承受性投射和性骚扰。智友化解的方式,看似是反抗性的,即使用暴力,但背后的逻辑却是归化的,是在更有权力的父亲家长(武镇)的监视和指导之下,学习、遵从男性的规范(暴力至上),并在规范之下打败他们。尽管暴力作为内容,自然是反女性常规的、有强大自主性的,但是暴力作为规范,实则是乖顺的。不过,输掉比赛的江才转而打破规则,试图强暴智友,可以算得上讽喻了:男性制定规则,但是随时可以脱离规则向作为弱者的女性施暴。但是,江才被帮派除名的真实原因,是破坏了“父亲”的规则(通俗一点,动了父亲的女人)可见在暴力织就的父权羽翼之下,男女其实都是被动的。

因为性别表意上的暧昧,在(像我这样的懒惰)观众以为这是女打手和庇护她的年长爱人纵横天下的霸总故事时,剧情转为无间道,几乎算是惊喜。不过,智友的二次闯入(年轻女性进入男性为主的权力结构)带来的初始冲突很快化解,新的父权代表出现(弼道)。从这时开始,后续昭然若揭:在两套权力体系、两位父亲之间做出选择,鉴于再怎么说这是一部主流电视剧,所以反派必须死,智友的归属会是警察。果然,对智友父亲真实身份的揭露再次印证了这一点。所以即便智友最后看似不属于任何一方,但坟墓上与父亲的二人警服照已说明了一切。而在真正要做出选择之前,和弼道的情感升温,实在太像神来的败笔。导演解释说,(甚至没有提前知会演员的床戏)是为了彰显作为完整主体的智友,第一次有自由爱人的权利。暂且不说在一个高度封闭的叙事空间中,智友的主体性是否成立,但看这场床戏和后来的剧情,只觉出创作者的逃避。如果没有弼道的阻拦,智友会杀掉武镇,因是弑父,自然也不再有选择之惑,此后她可以选择接受法律的惩罚(来自正统父亲的),但她不再属于其中;或是出逃,成为真正的域外人——怎么看都是比现有剧情更反叛的,即便算不上多么进步。但是弼道横空出世,向智友招安,于是智友选择臣服于正统父亲,武镇被绳之以法——那么,“我要亲手杀掉杀害我父亲的人”,智友的最大/唯一人物动机则被忽略。前者过于冒犯,后者过于无趣,所以只能由武镇再次毁掉智友爱的人,才能将观众视线从上述的关键性二选一上移开,并收窄至二人的情仇之上。

前半部分那些性别叙事层面暧昧有趣的东西至此完全消失(女性可以依靠反面的父亲击溃正面的父亲吗?女性可以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弑父吗?),然后大家很高兴看见智友活下来,服饰和妆容彰显她的恶女性(악녀)内隐,(所谓的)女人味外显,似乎获得了主体意识的胜利。但是,两性纠葛的前提早已被设置,这一前提框定的空间是如此的窄,它回避更尖锐的提问,模糊观众的焦点。真正的女性觉醒也好,复仇也罢,它应该在最大层面上关乎女性自身的体验和实现,与其他个体、任何框架和体系都无关。而My name人为设定了二元论,要么选择生父/警察/常规的正义,要么选择养父/犯罪者/暴力的正义,这已经是安全之举。又(迫于大众接受度?)不敢让智友彻底作末路狂花,于是要为其杀死武镇的行为多上几重道德保险。甚至最最关键的,名字的找寻,真实名字(宋智友)首次堂堂正正出现,也是由弼呼喊,而非智友的自我发声——通过男性呼名成为自己,实在过于无趣。

2、用视听和动作补故事的弱,其实是用情绪补全,所以观感很微妙。很久没看过这种全程情绪先行的剧集,所有薄弱的剧情都用棱角冷冽的视听和暗流涌动的表演掩盖了,影像的压迫感消失了,影像成为了“故事”——细想起来,不愿说这是一部剧,而是有记忆作为确证的、一个女人的故事。甚至某一刻会觉得那些叙事层面的漏洞和瑕疵反而成全许多,你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某个遥远城市的不具名的女人的故事,一定也不是经得起环环相扣的推敲的,但就是在人物名字都隐隐绰绰时,故事就为人立传了。

所有的人物都处在一种很“慢”的情绪状态,连痛苦都是滞慢、倦怠的。也会拍一些很慢的场景,比如智友和弼道看下雪,台词虽然比其他场面多,但密度并不大,好像只是坐着在聊天。是很多年后都会记得的画面。

台词的简短也极好地延长了情绪的韧度。非常震撼的一处是,从警察局出来,在车上,一向严肃精英做派的律师忍不住问武镇,你是怎么让那孩子为我们所用的?镜头慢慢推进,武镇本来直视前方,但视线并不聚焦,却转过头看着窗外,观众看不见他在看什么,然后他语速不快也不慢地说,속였지. Netflix的字幕是,我骗了她。但上过语法课的人都知道,这个句子传达的语气完全不是平铺直叙的,可以说故事内的数年、故事外的全集,都凝结在这句话中了。我开始想,如果要用中文写这句话,该如何写。那一刻的震撼不仅是作为观众的,但凡曾经暗戳戳想要写点什么的人,都会被这种凝练打动。看采访时,编剧说她想了很久,还是刻意避免给武镇任何能作为情感确证的台词或词语,让观众的理解千人千面。是很高级的处理。

男性角色之间的塑造也很妙(我依然愿归功于女性编剧),本来以为是作为背景板一笔带过的旧日孽缘,竟然拍多年之后,活下来的一方在纸上一笔一画,写故人名姓,然后站在雪夜的孤庙檐下,一寸寸烧掉。智友和泰州的血战(泰州!我命中注定的帅气老公!!),一直低眉寡言的青年突然露出讥讽又疯迷的表情,直呼作为大哥和领袖的男人的姓名,你其实根本没见过崔武镇的真实面目啊,我知道的,我见过的。那种自矜会让观看的人都长叹一口气。而后泰洲死去,武镇为他整理遗容,一如在电梯前,少有地轻松地问泰洲喜欢的女孩。这么说起来真的是和名字有关的故事,从头到尾。

 2 ) 玩物的悲哀

由于看得不甚仔细,又隔了一段时间才来评论,记忆比较模糊,以下评论若有细节出错欢迎指出。

今天突然刷到许多人转发韩素希的画,看了很难受。

第一次接触她,就是通过《我的名字》这部剧。特别吃她在里面的扮相,英姿飒爽能打美少女谁不爱呢。

但其实这部剧并不太好看,属于边玩手机边偶尔抬头看看剧情和妹子美貌,还能一边疯狂吐槽的类型。

满分5星,制作5星,剧本2星,音乐4星,妹子5星,男性1星。可以拿到3星,但是看着难受憋屈,再加上现实因素影响,思来想去最后我还是扣到了2星。

这部剧我一点CP也磕不动,相反满心为女主感到悲哀。

现在又多了对演员本人的悲哀。

怎么能磕得动呢?

女主从头到尾都被人当工具利用。

因为大叔经常面带忧郁地沉默,或者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这就是爱了吗?

因为战友莽撞地追问和同行,一起被打,这就是爱了吗?

而女主,不知道父亲的身份,不知道自己的真名。

她在剧里后半段的名字是假的,她在剧里前半段的名字也是假的。

她是一个被世界抛弃、被玩弄于鼓掌中的孤女。

哪怕最后编剧让她大仇得报,她也好像一条失魂落魄的丧家之犬啊。

她找回了自己的真名,但这个名字已经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看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那个故作深情的大叔戏份也太多了,为什么要一直放任这样一个小女孩身临险境,又一直放任她发现真相。最重要的,大叔你是个毒贩头头哎,哪有贩毒头子是个温柔痴情种子的?

同事则又完全游离于状况之外,只有女主独自经历了事情后才如同马后炮般冒出来,很难说给了女主什么帮助与救赎。况且他是缉毒警察,发现同事有问题后抱着打探的心思接近,没什么铺垫的情况下也能被疑似卧底的女主蛊到吗?

孤女为父报仇,认贼作父去当卧底,最后发现疑点继续追查,终于真相大白的故事本身,搭配上毒贩头子-缉毒警察这对冲突极强的身份,总有种割裂感。

即,你们的作为好像有点配不上你们故事的背景。

但抛开这些不谈,这部剧仍让我有很强的违和感,直到今天刷到韩素希的画,我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因为这片子根本不是什么大女主复仇爽文,而是打扮成战斗美少女后任人观赏把玩的娃娃呀!

无非是给她一些复仇与提升武力的动机罢了。

爽的不是女主,而是看她打戏的观众,是剧里的大叔和同事而已。其中又属大叔才是真主角,同事只是个拿出来挡枪,假装合理化剧情的添头而已。

不然呢,大叔没有直接灭口,反而玩起了养成,任由孤女移情自己,任由孤女发现真相?在玩罢了,大叔想脱身有的是办法,就是大叔想玩一把深情,想玩一把被爱人杀掉的自虐而已。

真实世界里的大叔,不会让自己死在女主手上。

不然呢,同事和女主突然就感情升温滚起了床单?打造了那么久的复仇娃娃,临时再加一段色气爆表的裸戏嘛。

从一开始就让女主直面学校同学与老师的霸凌。全部都是女人的世界抛弃了女主。

再然后把女主丢进全是男人的野蛮世界,打打打,杀杀杀,玫瑰静悄悄地绽开。

哪有这么凄惨的大女主?分明就是设计好的玩物。

她要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她要孤傲美丽,才让人有征服的欲望。

她只是个玩物,没必要赋予她太多。

她的名字不重要,她无法找到自我,因为玩物不需要自我。

只是我没想到,片中那种强烈的违和感,终于在戏外得到了补完:

玩物的宿命,就是_______。

只有路人和她自己,才知道她是个人。

 3 ) 美少女战士的外衣,古典悲剧的内核

My Name吸引我的是女主,但看完最意外的是剧情,不是说具体的故事走向,而是整体的表达方式。导演用完全现代的语言讲了一个古希腊悲剧式的故事。

这种正邪交锋、同时夹带个人复仇的题材,其实这几年国内还真有几部佳作,但无论是《人民的名义》还是《扫黑风暴》的预设都是一样的:中央统一开展专项行动,巡视组和当地老虎斗智斗勇,最后一网打尽。当然也很爽,也有深度,但从戏剧的角度是缺乏张力的。因为正反双方不对等,没法换位。

《扫黑风暴》高明远

比较典型的古希腊悲剧可以看政治哲学讲的索福克勒斯《安提戈涅》。国王克瑞翁下令将背叛城邦的波吕涅克斯曝尸田野,谁敢埋葬他就处以死刑。而波吕涅克斯的妹妹安提戈涅则认为,埋葬家庭成员是一种不可违背的“自然法则”,并因此最终被处死。从城邦的利益出发,克瑞翁的意见是正确的。但对于每一个体来说,安提戈涅的做法又完全可以理解。冲突的双方势均力敌,没有明确的对错之分,这就是My Name的表达方式。故事还是那个韩剧三件套式的狗血故事,但人家本来水准就高,Netflix加持之后更加放开手脚,直接跳过现代政治的反思,把精力聚焦在两边的人物塑造上。(我们拍这种肯定要展示一下黑道的原罪,“你不贩毒肯定就没这堆事”,最后再搞个法庭忏悔。。。)

《人民的名义》高育良

日常生活中的警匪故事是这样的:警察去黑帮卧底,逐渐混成老大的左膀右臂,正在这个时候卧底事发,老大忍痛干掉了自己的“兄弟”。于是卧底的女儿漂泊无依,黑帮被一网打尽。全剧终。

把上面这个版本改得好莱坞一点就变成:卧底事发后,警方立刻收网,老大还没来得及下手已经被捕,于是警察回家和女儿团聚。

最后加上我们的韩剧三件套就成了My Name:

女儿被同学当作黑道的女儿,遭到校园欺凌,回家之后打电话把父亲痛骂一顿(她不知道父亲是卧底,还以为真是黑道)。父亲于心不忍,临时改变计划要回家。大哥杀不杀他可能和回家没关系,但如果不回家,说不定警方能来得及收网,所以某种程度上女儿造成了父亲的死亡(当然本来就很无奈)。这是第一个戏剧点。

第二,在葬礼上,黑道大哥遇到了父亲的女儿,告诉她杀父仇人是警察,欺骗她、收养她、训练她。

第三,女儿长大,作为黑帮卧底进入警队,结果在调查中发现杀害父亲的原来就是黑道大哥,而自己的父亲是警察。那是她信仰体系坍塌的一刻,因为自己一直要找的杀父仇人,就是自己最信任的那个人。

然后怎么结局就无所谓了,这导演貌似喜欢悲情,不过不耽误帅哥美女上个床。

为啥古典呢?因为面对苏格拉底之问,各方作出的是完全不同的选择,典型到可以写进教科书了。

黑道大哥不在乎世俗法律意义上的善恶,他是金庸江湖式的人物,我不背叛任何人,你们也就不能背叛我。别跟我说什么公平正义,背叛的就得死,忠心的就跟着我喝酒吃肉。而且他自律,干一行要守一行的规矩,人不能乱杀,事也不能乱做,黑道也是一种行业。

都江才是一个叛逆者,他不在乎习俗、秩序,只要老子有仇就可以把你们都杀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可以。这是最糟糕的黑帮,堪称黑帮耻辱。

车奇浩是对破案有执念的老警察,为了破获黑帮我可以派人卧底、派人给你安监控。什么狗屁江湖规矩,你一个毒贩跟我谈什么规矩。

女主是这一切的综合产物,从开头就注定了悲情的结尾。这种情况是没法拍续集的,但最好别拍了,这样就很好。瑕疵有但瑕不掩瑜,7.8给低了,还可以更好。韩素希无话可说,前途无量。

其实说到最后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我们如何理解艺术,是作为一种禁毒宣传片呢,还是一种意识形态灌输,或者是一种娱乐方式或者哲学思考。每个社会情况不一样,我这儿没有答案。

 4 ) 禁忌、无望、克制的爱——崔武镇的自白(长文+完结)

我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女人动心?江湖血雨腥风刀头舔血的日子,交出真心,等于是把自己的命交到对方手里。兄弟如手足,倒也不是不可能,比如曾经的东训,但女人,还是算了吧。而且我身边,除了江律师,根本看不到一个女人,我TM根本就不好这一口。

在东训的灵堂,看到他那个泪痕未干、清丽倔强的女儿,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微微的不淡定——毕竟是我在她的面前亲手杀了她父亲,隔了一道门。

再见女孩,她穿着旧的卫衣和羽绒背心,球鞋,卷的乱发,抱着她父亲的骨灰,拿着凶手的视频截图,孤苦无依,却又理直气壮。

废话!叔凭什么帮你?帮你杀了自己?杀掉背叛自己的兄弟,本就有些乱了心神,哪有一丝一毫的耐心再与东训的女儿周旋。

一耳光扇得你知难而退、回归原位,别再出现在叔的面前——你自生自灭去吧,我与东训也就此断得一干二净!

你这个浑身长角的死丫头,偏偏不肯消停,整一出“悬赏捉凶”的戏码——东训活着的时候是怎么教女儿的?拿着钱羊入虎口的白痴吗?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多勇敢!

靠!老子就拉你一把,看在你爹当年拼了命救我的份儿上——真让人不省心!

砰!尾箱打开,女孩满脸血污,乱发蓬了一头,双手捆绑着,却举着匕首就扎了过来。

一只手牢牢钳住她,另一只手拿了刀,去割开困住女孩的绳索。

乱发后的那双眼睛,少女的眼睛,盛满了愤怒、恐惧、惊讶和盼望,却亮得惊人。

那短短的一瞬,我的手停顿了一下,硬如磐石的心,像是被一把锤子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很陌生的一种感觉。

我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

给你一口饭吃,给你一个栖身之地,就当是对东训仁至义尽了。

(太晚了,明天接着写。20211031 1:08)

凛寒江边,夜风劲吹。

我和女孩面对滔滔江水,站在岸边,静默,隔得很远。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气在寒风中化作白雾:其实现在扔下她,仍然不晚。我崔武镇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更不会蠢到养虎为患,但是......从车尾箱爬出来的那一刻起,到我用自己的手帕给她包扎伤口,再到把她拎到江边吹冷风(让她好好清醒清醒),她始终一言不发,望着江水,又低头看着被手帕包裹的手,偶尔侧头打量我,持续沉默。

转身,面对女孩,准备好的话就在嘴边:东训死了,他的女儿我不会不管,我帮你换个学校,再找个房子,你回去好好......

女孩骤然转身,仰着头,看着我,一头乱卷发被风吹得四散飞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让隔岸的灯火都失了颜色。

靠!准备好的话,出口,却变成了:如果你想死,那应该有更好的方法。

我一直知道我心里住了一个恶魔,我也一直有十足的把握将这个恶魔驯服得服服帖帖,

但不知为何,今晚有些许的失控,

亲自动手收拾了欺辱她的小混混,打得手都出血了还不自知;自然而然地掏出手帕包裹她手上的伤口,我那强迫症式的洁癖荡然无存;莫名其妙带她来江边,灌了一腔的冷风,最后却说出了违背本意的话......

我想干什么?

好吧,我其实不想干什么,

只是她的眼神太过淬亮,像是藏着一柄利刃,

我只是希望,当利刃出鞘的那一天,刀尖对准的不是我。

(还有后文,20211031 10:48)

我扶着方向盘,心无旁骛。她,坐在我身边。

车厢里,是让人心安的烟草味儿,现在,加上了她骤然闯入后带来的裹挟着江风的杂草气息。

天,快亮了,却是破晓前最黑暗的那一刻。

空旷的江上大桥,我带着她,在风中疾驰,

只是不知道,奔向的终点,是光明,还是深渊。

“她是新来的,”我看了她一眼,提醒她:“打声招呼。”

就这样,我把她丢在体育馆,和数十个年轻、彪悍、想要在道上出人头地的年轻人一起,开始密集、高强度的体能和打斗训练。

来的路上,我已想透,

说到底,不过是一株倔强的野草,不值当在她身上花费太多心思,成龙,还是成虫,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我头也没回,转身离去。离开了充斥着汗臭、灰尘和深深浅浅起伏气息的场馆大厅。

后背莫名有烧灼感,我知道,是她在看我——真是不知道,这个犹如一蓬杂草一般的女孩,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燃烧着火苗的眼睛!

我心里升起一种陌生的、不愉快的感觉。

嘴里叫嚷得厉害,先让社会好好教你做人吧。

接下来,是一段昏天暗地的忙。

忙到几乎没有时间坐在那间巨大的办公室里、巨大的办公桌后面的那张转椅上,安然地抽一根烟。

终于坐下来,已是深夜。

泰州打开监控屏幕,半面墙壁上出现东川体育馆的实时监控画面。

我看到了那个女孩——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

她穿着灰败的短袖T恤,黑色的粗布裤子,黑色球鞋,一头长发扎成马尾,在深夜的空寂无人的体育场里,对着沙袋,出拳,出拳,再出拳。不知疲倦。

泰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掩门出去,

我站起身,走近屏幕,

近到能看到汗水从她的后颈、她的发梢流下,能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和凌乱的步伐。

黑色的烟遗忘在我的两指间,氤氲出袅袅的白烟。

我拿起手中的遥控器,开始翻看之前的监控记录。

跳跃的画面,嘈杂的背景,

我看到她穿着那件仿佛从来不会换下的灰败的T恤,打扫,洗刷,被一群裸着上身的男人围观。

有人嘲弄她,有人推搡她,有人在凑近她的时候趁机揩油......

她几乎从不说话,刘海乱糟糟蓬在她的脸颊,

在每一个场景,我都无法看清楚她的眼神,能看清楚的只有她的嘴唇,始终紧紧抿着,仿佛铁了心,要与全世界为敌。

只要放下了手中的活,她就在某一个角落,见缝插针地练习。

不断地出拳,毫无章法,不累瘫绝不停下。

烟,不知何时燃到了我的指尖,我将烟头掐灭在烟缸里,

心中的魔鬼就在那一瞬间,替我下了一个决定:

我,要亲自去体育馆,撩开那个女孩的乱发,

我,要亲自去看看那一蓬乱发下的那张脸,还有那双藏着利刃的明亮的眼。

就是现在。

(还有后文 20211031 14:01)

(接下来这一段,是我全剧中的至爱,容我酝酿一番。)

我慢慢地靠近——她。

不过是跨过一条江,

我的脚却没离开过油门。

决定过来看看,明明已经很晚,却还鬼使神差地换上那套米色的西装和那件温柔的丝质白衬衫。

无聊!不过是想要亲手调教,她这般豁出命去、不得章法,以后出得江湖,丢的还不是我的脸!

尚未走近,灯仍亮着,我听到她挥动拳头的声音。

我心中一松。

患得。患失。

果真是莫名其妙。

她沉浸在忘我的世界里——仇恨,真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无比专注。

而我,已不能再走得更近。

距离,是我跟她都很在意的东西。不知为何,我固执地认为,在这一点上,她跟我很像。

“你在考虑逃跑吗?”我问。

靠!这真TM是个愚蠢的问题。她的汗水、她的呐喊、她的拼命,她的忍辱偷生,哪有一丁点是想要逃跑的意思?

“我在想要怎么赢。”她说。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面孔逐渐清晰。

我心中又是一松,

紧跟而来的竟然是淡淡的惭愧。

因为我看到了一张没有杂念的脸。

我收敛心神,决定将所知所学悉数教授于她,

因为她,配。

她终于站在了明亮的灯光下,

就在我的面前。

她仰起头,碎发被拢到耳后,

明亮的眼神定格在我的脸上,利刃已收,我看到信任和依赖。还有勃勃的杀意。喷薄的渴望。

我心中没来由的一酸,如果,如果我没有杀掉东训,她何须这般穿着被汗浸透的男士T恤,深更半夜站在这肮脏的体育场里,学习如何成为一名黑道杀手。

我在心里无声叹息,命运的洪流裹挟着我们,让她的手触碰到我的,我除了拉住她、攥紧她,别无选择。

她亦是如此。

太阳穴。人中。下巴。心口。还有生殖器官。

攻其要害,你才有赢的先机,你才有杀掉他的可能。

我脱掉西装,

她的眼神在我敞开的衬衣领口、左胸处的环形刺青处短暂停留。

我们来试试看吧。我说。

举拳之前,我心中杂念一闪,不知我会不会有机会亲手在她年轻气盛的胸口,纹下那枚东川的印痕?

她的拳头已汹汹而至。

(还有后文 20101031 15:18)

开着车窗,夜风呼呼地灌进车里。

我点燃一支烟,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离开体育馆的时候,她已经摇摇欲坠,体力到达极限。

此刻的我却开着车,第一次不知该往何处去。

如果我说,我竟然有那么一丝不愿离开的念头,没人会相信,因为连我自己都不信。

扯什么淡啊。

但是我控制不住地去回味方才同她拳脚相加、你来我往的场景。

她的那些花拳绣腿,配上她好勇斗狠的眼神,竟然有一种别致的可爱。

我的眼睛几乎无法从她的脸上挪开。

“人中!”

“下巴!”

明明清晰地反复交代示范,她还是蠢蠢地露出巨大破绽,将她的要害送到我的面前来。

所有跟在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忍受不了愚蠢的人。

我心中腾起一股怒意,拳头擦着她的下巴,要照着她的脸抽过去,

她直楞楞瞪着我,忘了怎么反应。

拳头最终点在她的额角,我将她轻轻推开,沉声提醒:“不要大意!”

此刻,凉风扑面,我才清醒:

对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和坦白直率的眼睛,我,下不去狠手。

毕竟是聪颖的小姑娘,

数招拆解下来,竟然也能让她占了一招二式的上风。

我心中有莫名的喜意溢出来。

“中!”她一个转身,膝盖重重顶上我的心窝。

她面色骤变,停下手中动作,弯腰查看,口中急问:“你还好吗?”

我胸口如有春风拂过,有莫名的喜悦四溢而出,

我忍不住点头夸赞:“这次的攻击很到位。”

她皱成一团的脸瞬间绽开笑意,如释重负。

“你有天分,但力道太小。再来!”我鼓励她,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我有多少年没这样跟人说过话了?)

更令人惊诧的是,因为离得近,我看到她的眼眸里,一个男人,眼神专注,脸上有淡淡笑意。

那个笑着的男人,是我。

(还有后文 20211031 19:05)

今天,是检验成果的日子。

我要在一群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中挑出最出类拔萃的那几个,填充组织、强韧基石。

道上从来不缺满腔愚勇、敢打敢拼的新鲜血液,

但我要的是秉持着弱肉强食、丛林法则信念,并且骨子里流淌着真正杀气的猎捕者。

泰州算是一个。

经过这些年他跟在我身边的磨炼,他已经将他的杀气控制得游刃有余。打眼看过去,他完全就是个专业又冷峻的饭店理事,但我知道,定制西装的下面,隐藏着凌冽的杀气和惊人的爆发力。

我很满意。

当然,我更满意的,是他的忠诚。

我们混黑道的,本就是提着脑袋,在夹缝中生存。谁给你肉吃,谁就是你老大。为了一沓钱、一包粉,翻脸不认、转身倒戈,比比皆是。一块地盘,三个月能换五个大哥,昨晚一个桌上喝酒的兄弟,第二天一早能眼都不眨地剁掉你半边脑袋。

从我踏进道上的那一天,我就知道,选择已下,无回头路可走。既然只能走下去,那我就要尽量地走得长久一些。

我立下规矩:忠诚。每一个人必须对组织无限忠诚,而组织,会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每一个人。

事实证明,这条规矩是对的。

经过数年的耕耘,东川,无论是地盘划分、生意份额,还是人员甄选、组织架构,都在我的掌控下,兵强马壮,雄踞一方。

今天,我将要挑选出真正的强者。

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期待。

(还有后文 20211101 15:47)

上次深夜在训练场亲自教授她,之后没有再见面。今天是第一次。

她有饭店我办公室的电话,但她一次也没有打来过。

她今天穿了一件灰黑色的拉链衫,头发束在脑后,露出整张面孔。

她瘦了。

面色苍白。

没有表情。

赛前宣誓的时候,我站在众人面前,

“东川!东川!”群情激昂、高声呐喊的时候,我环视众人,余光擦过她的脸颊,

她没有与我对视,

她神情严肃,目光里有微微的困惑,眼光落在我身后的某个角落。

那一刻,我很想知道,她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泰州将右手重重落下,比赛开始。

整个体育场馆瞬间充斥着爆喝声、叫骂声,辗转腾挪,拳拳到肉,空气中很快就弥漫着烟尘和血腥。

谁说看年轻人互殴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我位居上首,倚靠在长椅上,手里端了一杯酒。

抿了一口,却不知酒为何味。

我必须控制自己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的失态之举。

泰州就在身边,他比他自己知道的更会察言观色。

但我除了看到她,

我看不到别人。

她终于不再是面无表情。

略紧身的拉链衫包裹着她的身体,使得她出击、闪躲、前进、后退的时候,敏捷得像一头年轻的母豹,一头暴戾、凶狠、随时随地都在准备撕咬的兽。

她的脸上有刻骨的仇恨。

我盯着她,没有放过她任何一次向对手致命要害的攻击轨迹——这些,都是我曾经手把手教给她的。她完美复刻了。

我的手心,热了。

“都江才获胜!”泰州高声喝道。

我的眼光从她身上挪开,看着摇摇晃晃走上前来准备接受奖赏的都江才,一个在体育馆蛰伏了两年、前途无可限量的年轻人。

我重新燃了一根烟,“似乎还剩下老幺。”我指了指场地中被对手压覆着、半天没有动弹的她。

“你给老子爬起来!”我在心里喊了一声,喊给她听。

她听到了。

一拳推开覆在她身上犹如烂泥的对手,她踉跄着站起身,喘着粗气。

发丝全然湿透,贴着她的脸颊,她的眼角还带着伤痕。

只有一双眼睛,满是冷意,带着杀气。

所有的人都退到铁栅栏外,只剩都江才和她。

两个年轻人,确切说,此刻的他们,并不是人,褪去了人类该有的文明道义,成了黑暗丛林里狭路相逢的两头野兽,或生或死,别无选择。

我站起身。

紧紧盯着场上的她。

很久没有这种绷紧的感觉。

我有片刻的茫然。

如果她输了,只怕她复仇的信仰就此坍塌,而那是她生存下去的唯一信念;

如果她赢了,利刃出鞘,锋芒难掩,她将成为一个黑暗的捕猎者,而不再是,我的小姑娘。

(还有后文 20211101 17:05)

她赢了。

搏命的拼杀。铁栅栏后面围着的雄性生物,喝声震天:“杀了她!杀了她!”

相比较而言,都江才在体力、技巧方面都远胜于她,所以一次一次,她被打倒在地。

一次一次被打倒,

一次一次她又站了起来。

面有血污,我已看不清楚她的脸。

但碎发后面那双眼,被复仇火焰燎原之后愈发淬亮坚韧,亮得惊人。

我惊觉,她还是她吗?短短数日,灵堂上那个一身黑衣、鬓边白花、哭得茫然无措的小小姑娘已然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个凶悍决绝、一往无前的斗士。

就在那一刻,我知道,她才会是最后的胜者——因为,她已掐断了所有退路,只剩下胜利那一条窄途。

终于,她的耐力等来了都江才的烦躁,以及因烦躁带来的疏忽。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她抓住了机会,一记又疾又狠的下勾拳,重重击中了都江才的下巴。

年轻的男人轰然倒地 。

她,踉跄而起。

我走下首位,穿过众人,向她而去。

她摇摇欲坠的背影就在我眼前。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少年街头浴血、禹禹独行、死不屈服的样子,那是二十年前的我自己。

就在她支撑不住几乎倒下的一瞬间,我抓住她的手腕,举起她的右手,紧紧拽住她,向众人宣告她的胜利。

眼中发热。

说不出话。

我看向众人,而不是她。

我怕当我低头看她,

会忍不住紧紧抱她。

为你骄傲,我的女孩。

(还有后文 20211102 10:18)

电闪雷鸣的夜里,让人有杀戮的冲动。

面对跪地求饶的都江才,

我缓缓抽出了日本长刀。这刀已太久没有尝到嗜血的滋味。

“脸,手,脚,选一个。”我将刀对准他,缓缓说道:“我只会废你一个部位。”

“我不会杀你,选一个。”我将刀慢慢收回鞘中,是的,我不会杀你,我要碎尸万段活着的你,我要你永远沉浸在地狱里——想到面前这个垃圾在她的水杯里下了药、试图毁了她,我就无法控制面部的肌肉。我要扯下面具,让跪在面前的这个人看清楚恶魔真正的样子。

“你要抛弃我了吗?”

“你不是说我很中用吗?”

“我只不过是打了那丫头几下啊!”

都江才垂死挣扎。

而我,只觉聒噪。

泰州目不斜视,站在门口,仿佛只是在体会窗外雷声的大小。都江才是他最欣赏最看好的年轻人,我知道他已经着力培养了很久。但是,今晚,我要将此人抛进深渊。我心意已定。

泰州太聪明了,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他什么都不说。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都江才仍在哀嚎求告。

我终究没有绷住。

“这种事她至少得经历过一次,但我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你。”我一边说,一边向年轻人踱近。

泰州突然抬眼看我,像是被一个惊雷震了一下。

面具已经抛掉,我向着年轻人露出狰狞獠牙,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咬牙说:

“她,是我亲自带来的人,你不应该碰她的。”

我松开手,擒住他的头发,摁住他的头,

另一只手从后腰处拔出匕首,照着他的脸挥了过去。

“嗤!”血液飞溅。腥气弥漫。

他的脸像撕扯过的抹布,破碎在我眼前。

没有人能伤害她。

再没有人胆敢伤害她。

(还有后文 20211102 11:46)

狭窄的巷道里,这间我常常光顾的苍蝇馆子,我坐在长桌旁,桌上土豆锅在炭火上嘟嘟作响。

锅边,是一瓶烧酒,两个空杯。

推拉门外,是冬夜的雨,哗哗而下,雨气夹杂着寒气,扑进馆子里。

我在等她。

非常耐心。

那件事后,泰州背着我去找她,说了一些并不合适他说的话。

他想让她离开,在一切尚未失控之前。

“现在要停下来已经太迟了。”这是她的回答。

泰州的态度我很明了,东训是警方卧底,而我,亲手处决了他,转头我却亲历栽培东训的女儿。一场比赛,他亲眼见识到她的复仇之火和杀戮之刃;一场陷害,害她的两个,一个被废了命根,一个被撕裂面孔,赶出东川。他害怕了。他怕我在玩火。怕我引火上身。

但是泰州不知道,当我在那破烂的街角、散发着霉气的尾箱,亲手割开捆在她手腕上的绳索,将她带上我的车,将她带到寒风凛凛的江边,她回头看我,一头乱发在风中猎猎,她对着我嘶吼,热泪滚滚,我对她说:“你一定要报仇吗?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报仇吗?”从那一刻起,她的命,就是我的,我的命,亦只有她能取走。

所以,我怎么可能放手?!

她从门外的黑暗中跨进明亮的馆子。

我坐着,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她吊着左臂,披着一件黑色的夹克。乱蓬蓬的头发,发梢有些许的雨珠。脸上有打斗后的淤青。她的左眼,已经肿的几乎睁不开,只有右眼,明亮倔强地看着我。不发一言。

数年来,我不知看到过多少女人,或清纯,或妩媚,莺莺燕燕,乱花迷眼。

但此时、此刻,她就这样一副邋遢、疲惫、伤痕累累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我却感受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美。

谁都无法将她打倒。她身上那种暗黑、死亡、复仇的气息,像开放在冬夜里的一株冷峻的植物,

那么年轻,

那么美。

(20211102 14:57)

“我以前常和东训来这里,”我看着她在我面前坐下,“你爸有教你喝酒吗?”

她茫然,摇头,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太年轻的孩子!

我很自然地拿起我面前的空杯,放到她的面前,将烧酒倒进去。

“喝吧。”我温和命令道。

我看着她没有犹豫,端起酒杯,将酒直接抿入口中。

傻孩子,这是我的杯,这是我亲手倒上的酒,从你喝下的一刻起,你的生命,我来教授,我来负责。

“很痛吗?”我问。

她有些诧异,顿了一下,“不会。”

她当然不会知道,一杯酒后,有些东西已经不同,我的心境亦如是。

她是我的女孩,关心她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看来你没学过怎么喊痛。”我说。

其实我的弦外之音是:从今天起,你可以向我喊痛。

可惜她听不懂。

“或者是,没人教你。”我接着说,一边伸手将刚才她喝酒的杯子拿了回来,将酒满上。

其实我的弦外之音是:从今天起,有我来教你。

可惜她听不懂。

“原本有一个人,但他死了。”她看了我一眼,语气低沉。

东训。东训。我和她之间联着东训,我和她之间亦隔着东训。

我突然非常非常后悔,是我,杀了东训。

“说不定活着,就是培养出那种人的过程,一个你可以,诉苦的人。”我端起酒杯,她刚刚喝过的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她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但是我心似明镜。

“你身边有那种人吗?”她突然问我。

我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原本有,但他死了。”

她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巨大的悲伤,与我共鸣。

但我无比清醒,我知道我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悲伤,失去了东训,非常伤恸,但我看到了生命中新的光明。

而她,就是那束光。

(20211102 15:51)

“今天,尹智友死了。”我脱下外套,将一个资料袋放在她面前。

智友。智友。好像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而且是在她的面前。

“智友,不要出来!”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东训中了我射出的子弹、死死抵着房门、保护着房门后那个从未谋面的女孩子。

她的名字,叫智友。

我以为抛下死去的东训、扬长而去,永远不会亦不必与这个叫做“智友”的孩子有所交集,

但此刻,我却与她坐在寒冷的雨夜里,心中涌动着淡淡的暖意。

“从今天起,你是吴惠进,从今以后,用这个名字活着。”我说。

她看着我,眼神里是信任,但也带着疑问。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小姑娘在想些什么。

“我的报仇呢?我应该怎么做?”

我取出一支枪,

是的,就是这支枪,东训卧底时从警方携带过来的警用枪支,被我在打字机内壳里发现。现在,我将它拿了出来,放到了智友的面前。

“这是一支警用枪支,就是害你爸丧命的那支枪,”我顿了一下,盯着她的脸,“杀了东训的人是警察,找到那家伙,并杀了他。”

她慢慢将枪从桌上拿起,脸上弥漫起刻毒的恨意。

恨意燃烧了她整个脸颊,让她的脸看上去光芒万丈。

我无法逼视。

连我内心深处深深潜藏的恶魔都垂目叹息,

我已将她紧紧紧紧缚在我身上,与她一同攀上悬崖,等待命运的疾风,将我们卷起,或者抛下。

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命运的玩笑,

如此瑰丽,

却又如此残忍。

而我,完全无能为力。

(20211102 16:41)

2016年,智友17岁生日那一天,

在她家门口,那漫长的走廊甬道尽头,青白的灯光下,我,举枪,亲手杀死了陪我出生入死十数年的兄弟。

那一天,我失去了曾经最信任的人,

智友,失去了父亲。

2017年,智友18岁生日过后的第二天,

我亲手在她的心口纹上了东川派的刺青。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一个阳光充沛的房间,工作台,躺椅,齐备的工具。

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戴着医用橡胶手套,安静地等待着她。

我听着窗外楼下遥远又嘈杂的声音,仿佛阵阵潮水,来来去去,唯独留我在这里。

我像是被遗弃在海滩上的一枚海星,孤单,又有一点羞耻的难堪,

我在等待我的小姑娘,那个赶海的女孩,来发现我,并且带走我。

她敲门,

我应答,声音听上去不像是我自己的。

她推门而入,

穿着宽大的白衬衫,黑色的束脚运动裤,旧球鞋。头发随意地拢在脑后。

看到只有我一人,她忍不住四处张望,“纹身师呢?”

“我就是。”我一边说,一边站起身,举起戴着手套的手,指了指身边的工作台——小动作这么多,我看上去得是有多么的不自然!

“哦,”她轻声应道,点头微微鞠躬:“我竟然不知道你还会......”

“组织里重要人物的刺青几乎都是我亲自操刀。”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且威严。

她半垂着头,站在门口,既不前进,也不后退。不知道她的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

“智友,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现在就打电话让纹身师过来,他应该比我更有经验。”我说。

可这是违心的!!

我根本不想让什么不相干的人在她的心口处捣鼓出一个刺青,

如果这件事必须有人来做,那么这个人必须是我,只能是我。

“那倒不必......那就拜托你了。”她点点头,将门掩在身后,朝我走了过来。

她径直坐在了工作台旁的椅子上,将身体微微侧着,一粒一粒解开衬衫纽扣。

我转身摆弄工作台上的工具,借此掩饰着自己的......掩饰着自己的什么?我不知道,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懦夫。我竟如此懦弱。

突然,非常,想,抽一根烟。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她问。

惊得我心中一跳。

我整理好表情,转身对她说:“刺青的位置需要先酒精消毒。”

她坐在椅子上,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脱掉,一段窄窄的白色抹胸裹住她年轻的胸部。

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她纤秀的锁骨和裸露的洁净的皮肤上斑斑驳驳。

她微侧着头,抬眼望着我,肩膀微微瑟缩,我迅速捕捉到她身体的羞涩,但她那明亮的眼睛里,盛满的是全然的信任。

我眼中一热。

仿佛我这一生都在不断地寻找一样东西,它的名字叫做“信任”。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渴望毫无条件、以命换命的信任,我也比任何一个人都痛恨瞒天过海、痛彻心扉的背叛。

我看着女孩微微发红的耳廓,柔和的阳光将耳廓上一层细微的绒毛照得根根分明,

我转身去取工作台上的酒精棉签,

我不能让她看到我有眼泪要掉下来。

(20211103 1:20)

她靠着躺椅上,

这是一个方便我操作的姿势。

我半俯着身子,离她很近。

会有一点疼,但是不能用麻药。我说。

她的目光越过我的肩头,望向我身后的某处。沉默。

疼,就喊出来。我说。心里有些烦躁。

她望着我的身后,出神。明亮的眼睛里有少见的雾气。

我教过你,要学会喊痛。我莫名有些生气,微微抬高了声音。

她的眼光转向我,眨了一下,又望了望我手中的刺针,嘴角有顽皮的笑意:“你不是还没动手吗,我现在又不疼,喊什么喊。”

我怔了一下。

“放心,这不算什么,我又不是没被砍过,”她瞥了一眼我手中的刺针,“您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您......不行?”

这个该死的丫头,但凡碰到揶揄我的时候,她对我的称呼就换成了“您”。

我脸色一沉。

“我是说,水平不行?不会的,不会的,我绝对相信您。”她说,忍不住自己先笑起来。

她很少笑,同我一样。

但她肯定不知道,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全世界的花朵都在那一瞬间绽放。

我顿住自己的手,只想让这一刻时光,静静停驻。

笑意袅袅淡去,她重新变得有些羞涩,将眼光转开。

我隔着手套,将手指抚上她的心口,右手执针,刺了下去。

她微微皱了皱眉,别开脸,果然没有喊痛。

“从今天起,我将成为东川的一员。”她轻声说,并不看我。

我听不出她的语气是陈述,还是疑问。

嗯。我低声回应,手中不停。

“我加入了组织,像爸爸一样。”她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会忠诚,像爸爸对你一样。”她又说。

我眼皮一跳。没有说话。

“你会像信任爸爸一样信任我吗?”她说,仍不看我,像是在对空气中的某人发问。

“我......组织会保护你,任何时候,全力以赴。”我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她转脸面对我,我对着她的眼睛,轻声说。

我会保护你,我的女孩。任何时候。全力以赴。

(20211103 12:03)

2017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智友,以吴惠进的身份考进了警察学校。

这是她想要的。

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会帮她达成。

她说:这是我必须去做的,成为警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找到他,然后,杀死他。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容易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以为她遇事总是会有足够的耐心,

只有我知道,她安静蛰伏的外表下有一颗桀骜沸腾的心。

我知道,她已不耐烦再等。

“绝对不行。”泰州知道这件事之后,说了这四个字。

“如果她当了警察,只会让她更快更准确地靠近真相,到了那一天,你怎么办?东川怎么办?”

我沉默不语。

“我总有预感,她会跟她父亲一样的,”泰州抿了抿嘴角,“她会背叛你,她不值得信任。”

“如果有这么一天,”我顿了一下,“我会亲手杀了她。”

我半生行走江湖,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但凡遇事有一丝一毫的侥幸,我的坟头草已如茵了。

但遇到她,我想赌一把。

我步履蹒跚,把自己送到命运的面前,希望我这个罪恶之人,亦有机会获得垂怜。

去警察学校报到那天,她来向我告别。

她剪短了头发,眉清目朗,像一个英俊少年。

我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的转椅上,看着她走向我,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在衰老、在腐朽、在被时光的长河越拉越远。

那一刻,我放在桌上的双手竟在微微发抖。

我何尝卑微到如此地步!

我胸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哀。我将双手缓缓放到桌面之下。

她走到桌前,眼里闪烁着光,动人而不自知。

她看着我,不说话。

我也没有办法说话,我怕声音不够自然。她已经变得非常聪明。

“谢谢你。”她深深向我鞠躬。

“因为你,我向着目标又接近了一步。”她说,眼中星光让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原来,复仇少女才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存在。

我苦笑,无语——亲爱的傻姑娘,你的目标就在你的眼前啊。

“我会努力,不会让你失望。”她向我重重点头,保证。

我苦笑,无语——我还不曾见过比她更搏命的姑娘。

她突然倾身,向我伸出手。

我的心骤然停跳了一下......她拿起桌面的那张合影,我和东训,满脸血污,却笑容灿烂。

她看着照片,

我听到她对着照片轻声说:

爸爸,请你等着我,请你相信我。

(20211103 15:31)

2019年夏天,智友以优等生荣誉从警校毕业。

毕业前夕,她打来电话,告诉我,无法邀请我参加毕业典礼。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歉意,但也有掩饰不住的活力。

在警校这两年,应该是她数年来生活、学习、情绪最稳定的两年。以前跟着东训,见不到父亲的面,在学校被欺凌,四处搬家,担惊受怕;后来被我带来东川,高强度的训练,随时随地真刀真枪的筛选,再加上复仇的煎熬,她的神经几乎没有一刻是放松的。她话不多,声音略显低沉,语气永远是淡淡的。让人无法从她的话语中琢磨清楚她的真实意图——这一点,她像我,不像东训。

“好的。”我说,忍不住又加上一句,“智友,恭喜你毕业。”

“还有,”她停了一下。

隔着电话,我听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已经参加了巡警的公开招考,他们录用了我。”

我没有接腔。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合影,东训,你的女儿,现在跟你一样,是一个警察了。

是的,智友,她仍然是我的小姑娘,

但是,从这一刻起,从身份上说,她是兵,我是贼。

中间隔着千山万水。

“好的。”我简短应道。

有一瞬间的静默。

她在等我说些什么。

我在等她说些什么,或者,我并不想再听到些什么,只是不忍心先挂她的电话。

“嗯,再见。”她挂了电话。

毕业典礼当天,上午,我的手机里收到她发来的照片。她穿着警校生制服,正在接受校长颁发的荣誉奖章。照片中,她是侧面,我只看到她挺秀的鼻梁。

下午,我的手机里又收到她发来的照片,她已经换上了警察制服,戴着警帽,短发抿在耳后,举手敬礼,双眼明亮,神情坚毅。

我盯着屏幕,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这一刻,我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

她的父亲是我杀的,

她当警察是我默许和鼓励的,

我在引导着她向真相迈进,直到那个真相的刀尖准确地指向我自己。

我在教授她、纵容她,耐心地等她来将我杀了。

我还在甘之如饴地、奋力地构筑着沙堡。

崔武镇,浪已卷来,你逃无可逃。

(20211104 11:45 )

2019~2021年,

智友用了两年的时间,从一个小巡警晋升为仁昌厅刑事科重案组警长。

几乎没有先例,她属于特别晋升。

所有人都看出来,她是拿命在拼。

我与她同处一个城市,却好像活在无法交集的平行空间。

很少见面,偶尔电话。

我有一支手机,是为她准备的专线。一天24小时我都带在身边,但她很少打来。

调入刑事科后,她很少穿制服。难得的见面,她总是穿着黑色的夹克,天冷的时候,外面再加一件薄的黑色外套。清瘦,冷峻,不苟言笑。

有时候看着她,我会想起东训的样子,温和,宽厚,胖的脸,笑起来眯着的眼——她有哪一点像东训,她难道不应该是我的孩子?是的,她就是我的小姑娘。她,是,我,的。这一点无可改变。

有一次,泰州开着车,穿行在一个泥泞的巷道,我坐在后座,望向街边。

我看到了她。

她的背影。

她在迈步奔跑,她前面,有一个男人在玩命奔逃。

车身擦着她,越过她。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扇车窗。

我坐着,侧脸,仰望她的样子。

她面色冷静,心无旁骛,眼睛里有捕猎者的杀气。

“要......”泰州问我,我知道他是在征询我的意见,是否需要帮智友一把。

“不用。她能搞定。”我说,“开过去,慢一点。”

还有谁比我更信任我的女孩?

在渐行渐远的后视镜里,我看到我的智友,纵身而上,将那个人摁倒在泥泞里。动作利落,优美至极。

又是一个火并的夜晚。

烟尘弥漫的江边废弃工地,我处决了一个合作十年的生意伙伴。

十年,累积的情谊和财富,不足以让一个人死心塌地,

因为他想要的更多,

因为他觉得他能够取代我。

如果说当初,我举枪面对东训的时候,手都没有丝毫的颤抖,

那么,面对这个背叛者,他自知死到临头的惶恐嘴脸,我连看都不想看。

远一点。我吩咐泰州,

我嫌腌臜。

遥望江水,身后远处一个叛徒正在他自己弥漫着毒气的车里,垂死挣扎,我却想到了我的智友,

此时此刻,她在干什么呢?

贴身的电话震动了一下。

黑暗中,明亮的屏幕上,

那个被我标注成“A”的人,发来了一条信息:

明晚见个面吧。

(20211104 15:24)

(啊~啊~啊~,准备写洋甘菊茶这一段了,至少看了50遍这个片段,我从未见过这么欲、却又充满了温柔的凄凉感的男人,啊~~鲨了我吧~~)

站在江边,

眼看着桥上的灯光和江对岸的灯火,一点一点亮起,

眼看着远处天空由蓝转黑,大片的云朵四散,堆积,又四散而去。

我站在这里,已经一个世纪了吧。

崔武镇,如此,如此,你可对得起你自己的年纪?

你穿着跟她一样的黑色夹克,手抄在口袋里,又忍不住拿出来无意识地搓,你TM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等待一个傲慢又杀气腾腾的少女来打你的脸?!

终于,

我听到远处桥上,有摩托车轰鸣声响起。

她像一只黑色的鸟,低伏在车上,倏然而过。

智友,是我教会她骑摩托车,是我送给她人生中第一辆摩托车,

现在,她穿过车流,疾驰而来,为了见我。

“你等很久了吗?”她停好车,取下头盔,轻声问我。

“嗯。”我老老实实地回答,看着她,江上灯火映照得她的脸像某种开在黑夜里的白色花朵。

她闭了一下眼,好像没料到我会这样回答——至少假装礼貌地说一句“还好”嘛。

但是,我就是不想说违心的话,我不想骗她,虽然我是她人生中遇到过的最大的骗子。

“请喝。”她递了东西给我。

一只灰橄榄绿的保温杯。

我接过,嘴角不能自控地向上弯起。

我拧开盖子,闻了一下,“这是什么?”

“洋甘菊茶,可以改善睡眠,”她瞥了我一眼,好像为我的无知感到不屑,“我知道你都睡不好。”

我笑了。对岸的灯火今天看上去特别柔和,特别好看。

心里暖烘烘的。

我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忍不住弯腰吐掉。

“怎么有化妆品的味道?”我皱眉问她。

“难喝到我要失眠了。”我不甘心,又追了一句。

但就在话还未落的一瞬间,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杯子啊,这是她平日里常用的保温杯啊,自然会有她的味道,她的气息。

心情刹那间变得无比轻快。

“切。”她低声嘟哝了一句,鄙视我。

“警察还好当吗?”我轻轻将杯盖拧紧,将杯子握在手里——现在,这个杯子是我的了——转开话题。

“我被调到缉毒科了。就在昨天。”她的面孔恢复了冷静。

怪不得她要约了见面。

我心中一个咯噔,语气仍然平静:“现在真的要开始了。”

她望着江水,缓缓说:“我终于能查出枪支持有人是谁,以及这件事和缉毒科老大车奇浩有什么关联了,他曾经在我爸死后来敲我家的门,我没有开。”

我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保温杯,听到心底那个魔鬼在嘿嘿冷笑:这一天终于来了。

“我,一定会找出,到底是谁,杀了我爸。”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将脸转向我,试图从我眼中找到同仇敌忾的支持和鼓励。

原谅我,任由我再恶魔附体,此刻,我也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我转身,指了指远处,“你看到那边那片仓库了吗?”

“大约在10年前,东训就在那里救了我。当时,我身中数刀,孤立无援,是你爸开着车,带着泰州,赶来救我。他替我挡了一刀,是你爸救了我。”

我从后腰处将刀取下,

这把刀我从未离身。

我把刀放到她的手里,盯住她的眼睛:“这是我用过的刀,一找到那个人,就立刻杀了他。”

她接过刀,摩挲着刀身,不语。

智友,智友,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把我的命交到了你的手里,

如果你找到了那个带给你仇恨的人,请记得立刻杀了他,哪怕那个人,是我。

四周安静下来,

只听到江水奔流,呜咽有声。

她突然开口,轻声说:

“我以前跟我爸说好要在海边盖房子住,在院子里挂一张吊床,每天钓鱼、游泳,就像无所事事的人一样,他说他想过那种生活,要是那人当初没有杀了我爸......”

我死死盯着江水,只觉冰冷刺骨,不知是不是江水漫了上来,要将我淹没。

“......我们有办法像那样生活吗?”她轻声耳语。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问我。

我心中有炸雷滚过。

“我们”?

她说“我们”,

她说的“我们”,有她,有东训,是不是也有我?

(20211104 17:09)

我把刀给了智友,

自己却随身带着她给我的灰橄榄绿的保温杯,里面装着热洋甘菊茶。

她赠我清泉,

我报她以利刃。

从一开始,即是我欺瞒她,

而她,眼中对我的信任,从未稍减。

站在酒店宽阔的广场中心,

突然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除了手中这个杯子,

除了心里扎根的那个人。

江律师走过来汇报同日本方面签合约供货的事情,

她站得离我稍近,

夜风拂过,有香水的味道送到我的鼻端。

以前怎么从来没注意过,我对味道竟如此敏感,

我微不可查地将距离拉远。

我不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拧开杯盖,我喝了一口茶,

是了,这才是我的心头好。

“咦,没见过你用这种保温杯哦?”江律师熟稔问道。

“这是洋甘菊茶。”我低头看一眼手中的杯子,心中涌起一股温柔。

“洋甘菊茶?”江律师的眼中饶有兴味。是的,她是个狡猾的人。

“辛苦你了,江律师。”我冷淡温和,向她下逐客令。

我一丁点儿也不想跟任何人讨论智友,

她是我的小人儿,

藏在我的口袋里,

安然。

无忧。

江律师不识趣,

可惜,还有更不识趣的人在等着。

泰州已经在我身后站了很久。我差点忘了,他比江律师更狡猾,而且残忍。

“智友进缉毒科了,这对东川会有帮助。”我说,堵他的话。

泰州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杯子,自问自答:“你相信她吗?我不信任她。”

“这话你曾经说过,”我说:“我相信她的恳切。智友将会成为我们的利刃。”

“如果事情出差错,我们就得杀了她。”泰州看着我,眼睛眨也不眨。

“这话你也曾经说过。”我的声音冷下来。

我记得我当时的回答:

“如果有这么一天,我会亲手杀了她。”

但,握着她送给我的装着洋甘菊茶的保温杯,杯壁上有淡淡的暖意传递进我的手心,我怎么也无法再说出这样的话。

“那是当然的。”我这样回答泰州。

说完,我拧开杯盖,喝了一口。

(20211104 19:37)

被我处决的裴政久不仅是合作了十年的伙伴,更是东川成品供应的最大来源。

他是个聪明人——太聪明了些——以海运公司为掩护,从泰国偷运原料,以船为厂,在海上制造成品。

所以这些年,东川拿下90%的市场份额,他确实是功不可没,

只可惜......

倒也没什么可惜,他能力越大,反心越强,迟早成患,终究背离。

除掉也就除掉了。

只是自他死后,原材料供应、加工制造以及海上工厂都需要接手和梳理,我着实忙了一阵。

等坐下来喘口气,看着窗外,整个城市灯光璀璨,不知晨昏,仿佛天上人间。

我拿出手机,那支只为某一个人联线的手机,放在桌上,盯着看,一直盯着看,

有一种沉在深深海底的孤寂。

我的小姑娘,她有多久没打电话过来了。

“嗡~~嗡~~”

手机震动的时候,我好像正跌进呓梦中,半晌反应不过来。

“......喂?”

“杧果被逮捕了。”她单刀直入,张嘴就是工作。

这该死的丫头,接通电话,从来都不肯好好先向我问候一声,说起来,她好像从来没正正经经用敬语喊过我,不过,她应该怎么称呼我?这倒是个问题。

“......你在听吗?”她语气有点急躁。

“是吗?”我回应她,想象她微皱着眉头的样子。

杧果,是我一个长期销货渠道商,他开了间地下赌场,但跟他从我这里销的货比起来,赌场的收入不过是毛毛雨。

她说:“他承认他手中有新药,缉毒队正在追查新药来源。”

“新药?”我快速回忆了一下,长期销货商的数据都在泰州那里,我没有收到关于数据异常的反馈,“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吗?”

“目前还不清楚,我会查出来的。”她说。

“我知道了。”

我话音刚落,就听到她“咔”一声挂了电话。

这家伙!

有那么着急吗?

除了工作,多一句都不肯说。

泰州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将调取的数据资料看了一遍。

“听说有新药在流通。”我问。语气不善。

如果市场出了问题,泰州不应该比智友更晚知道。

“是的,确实有此传言。”泰州说。

传言?

我几乎要笑了。

泰州啊泰州,是不是舒服日子过得太久了,连“传言”这种飘在半空中的话也能说得出来!

是在敷衍你大哥呢?

“因为裴政九的事,我们有三周时间没有稳定供货,难道就是这三周时间,有人趁虚而入?”我话已经点明到这个份儿上了。

“我会去打听一下。”泰州说。

泰州!我要一个确切满意的答复!

我打量着面前这个我一手带出来的年轻人,神情恭敬,西装笔挺,

行!今天就敲打敲打你。

“不用了,智友会搞定的。”我说,没有看他。

余光中,他震了一下,面色有些发白。

“与日本方面已签约,产品供应不能出任何岔子,工厂......”

“工厂在北港,已经恢复正常开工。”泰州急忙说。

“安排时间,我亲自去确认一下。”我吩咐道。

(20211105 11:43)

深夜的海面,

白色的快艇劈开黑暗,把星火点点的城市抛在后面。

我站在船头,迎风前进,像一个去视察城池的领主。

风冷,

天黑到无边,

我没有i想象中那么欢欣得意,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掉转头,上岸,回到城市,回到有那个人的城市,跟她一起,湮没在红尘中。

但是,怎么可能,

根本已无法回头。

只能咬着牙朝前走。

快艇带着我在向北港疾驰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的女孩,配着枪,和她缉毒科的同事一起,从海上追逐而来。

他们的目标是我。

要人赃并获。

裴政九的确是个人才,我带着泰州登上北港停泊船的时候,忍不住感叹。

原料走水运而来,加工安排在一艘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海轮底层,成品后再走水运辐射全国市场。

便利、安全、隐蔽、效率,都兼顾到了。

我真心为失去裴政九感到可惜。

“辛苦各位大佬远跑这一趟。”曾经裴政九的手下,此刻正恭恭敬敬将我和泰州引下舱底暗梯。

我站在隔网上,脚下是灯火通明的成品加工车间。

我走进车间,

马仔们正在井然有序地工作,原料、试管、药剂,喷灯,还有源源不断生产出来的成品,看上去就是一间巨大的专业的化学实验室。

“不会再发生供货短缺的情况了。”泰州的声音里掩不住的兴奋。

我也很满意。

拿起一管成品,透明的液体,非常纯粹的琥珀色,

想想这个世界真是嘲讽,有时候醉生梦死、置身天堂,只需要这样一管小小的液体就已足够!

何须努力!

我想到我的女孩,只有她是不同的。在东川的时候,在警校的时候,现在进了警队仍是这样,任何时候她都在拼,就像命不值钱一样。永远不肯也不会走一点捷径。

嘿嘿,这个世界确实是足够嘲讽,

我在惦念着我的女孩的时刻,

她正举着枪,站在我的头顶。

“崔武镇!不许动!”背后传来一声爆喝。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顿住身子,没有转头,迅速调整心神。

绝对不能回头,来者多半会带着便携式录像设备。

如果拍到我的脸,那就是人赃并获。

我没有回头,向前疾走。

“站住!崔武镇!我将以du 品制造现行犯之名,将你逮捕归案!”身后的声音在靠近。

果然是警 cha!

泰州突然从身后掩住我,将我向前推。

既然来了,不可能只有一个警 cha,我们多半已被包围。

密匝匝的汗从我的头发中渗出来,

如果今天不能脱身,那也就没有明天了。

我看了一眼身边满满当当的工作台,我,或者货,必须得消失一个。

就在我脑中急转的当口,突然“砰!砰!”两声枪响,船舱瞬时一片黑暗。

就在船舱侧壁上应急灯微弱亮起的一瞬间,

我抡起摆着瓶瓶罐罐的材料架,朝着工作台砸了过去!

大火瞬间燃起。

火苗高飘,熊熊火焰将我和身后的警 cha隔开。

“站住!崔武镇!!”警 cha声嘶力竭,声音被火焰烤得打漂。

我转身回望,

猜我看到了什么?

隔着火焰,我看到一个举着枪的年轻高大的便衣警 cha......旁边靠后一点,站着我的女孩。我的智友。

火光冲天,热气烘烤着我的脸,

我却浑然不觉,

全世界骤然隐退,

我什么也看不到,

只看到,智友,我的女孩,平端着手枪,枪口对准的人,是我。

我有一刹那的,心酸。腿软。

她,终于还是将枪口对准了我。

我有点不想逃了。

真TM累啊。

可是,举着枪的智友怎么能那么英俊!

谁能忍得住不爱上她呢?

隔着火光,

她紧紧紧紧地盯着我,

火焰照亮她的脸、她的眼,美的让人有一种想要为她而死的冲动。

我停下脚步,卸下眼中的挣扎,温和地望着她。

然后,看着她,一点一点将枪口对准了站在她左前方的那个年轻警 ch的后脑勺。

我再看了她一眼,掉头而去。

身后,警报鸣响,火光冲天,

当一声巨响爆发的瞬间,我和泰州纵身跃入了海里。

(20211105 15:37)

电梯缓缓上升。

我和泰州站在电梯里,浑身湿透。

被他们用快艇救起、坐上车、一路狂奔、回到酒店,直到此刻,我没有说一句话。

泰州跟在我身后,亦是沉默。

我看着电梯间镜子里的这个男人,

眼睛血红,面色铁青,身体里 奔腾着一头困兽,焦躁,逡巡,要咆哮!要挣脱!

自从10年前,东训将我从伏击中救下,这么多年,我从未如此狼狈!

北港的工厂据点算是毁了,

日本那边的合约自然也是黄了,

国内的供货链短期内也无法跟上,

但我心里非常清楚,这并不是我最终愤怒点的来源。

车奇浩!这个老狐狸,当初将东训安插进东川,取得我的信任,成为深深扎进东川的一根利钉;东训死了,也未见他给东训恢复身份,东训的孤女他也置之不理,如今他是痛下杀手,非要置我于死地!

还有泰州,枉我栽培他这么多年,之前市场上有新货流通那件事,我就敲打过他,希望他打起精神,切莫安逸太久,失去了嗅觉和敏锐度。他应该非常清楚,我们这一行,行事不能有任何差池,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最让我痛心、意难平的是,

智友的出现。

她出现在突袭现场,

她用枪准确地指着我的脑袋,

她的手指放在扳机上,

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仿佛在她22年的生命中,我TM从未出现过,今天只是一个陌生的、随时能被她用qiang崩了脑袋的du贩!

她,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

或者,

她已倒戈?

念头纷杂,似要炸开。

“叮!”电梯门终于开启。

(20211106 15:07)

困兽出笼。

怒火炸裂。

“去TMD!!”

扔掉西装,

扯下领带,

我一把撕开衬衣,敞开胸膛,大踏步走进房间。

纽扣四散崩开,在地板上蹦跳有声。

拿杯、倒酒、一饮而尽,

低头饮酒的瞬间,我看到自己心口东川的刺青,瞬间想到智友,她的心口,与我同样位置的地方,我曾亲手镌刻。

心念及此,刺青的心口仿佛有火腾起,我扬手将杯子奋力掷了出去,“哗啦”一声脆响,夹杂着我粗重的喘息。

泰州始终不语,面色惶然,湿透的头发一绺一绺垂在额头上,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我带着他捞世界的时候那青涩的模样。

“车奇浩干的好事!”我咬牙说。

“他们这次非常小心,根本就没有收到信报,所以,我......”泰州嗫嚅着说。

“泰州!”我打断他,盯进他的眼睛里,“我们是谁?穿上高级西装、名片上印着唬人的头衔,你就忘了我们是谁吗?!”

泰州望着我,不复之前冷淡嚣张的样子。

“我们是贼!是见不得光的!在黑暗中你可以为所欲为,在他们面前你只能夹着尾巴、打起精神、随时随地先想着护住你自己的小命!一旦你失去了警觉,他们就会像捏死一只臭虫一样的弄死你!”

“......对不起。”泰州的嘴唇微微颤抖。

够了。

我裸着上身,站在空旷的房间里,突然感到无比疲累。

事已至此,这个教训对泰州已经足够深刻,

我也无需再多说。

“找出情报是从哪里外泄的。”我说。

“是,不过......”泰州停顿了一下,低声说:“智友为什么没有联系我们?”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你倒是把那家伙提到我面前来,让我揪住她的领子,好好问她一句:

为什么?

(20211106 16:34)

崔武镇,你就是一个懦夫。

我看着那支手机,数着时间。

现场勘验,收尾,从北港返回,到达警厅,行动总结,我给你算三个小时,

好,再给你多加一个小时,

四个小时,

手机没有响起。

那好吧,那也没必要打来了。

打来了我也不会接。

我将手机关机,放进抽屉深处。

却没控制住自己的手,打开了嵌在墙壁里的保险柜。

两本护照静静地躺在那儿。

是智友的,和我的。

我摩挲着护照那颗粒感的封皮,

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最坏的情况,智友已不再同我一条心,那么我就立即将她送走。杀死她,绝无可能。

柜门锁上,桌上的座机铃声大响。

我看着来电显示,是那个专属于她的号码。

盯着那个熟悉的号码,

仿佛有烟花在胸口炸开,

不知道是气恼还是甜,灿得耀眼。

我要控制自己的手。

我要让她知道,我需要一个严正的交代。

转身离开,任由电话铃声持续、顽固地响个不停。

这是我第一次拒接她的电话.....

......不知她是否还会打来?

崔武镇,你就是一个懦夫。

(20211106 17:27)

最终,我还是回到这里,

将手机打开,点一支烟,安静等待,

等待她再次打来。

饭店顶楼的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遥远,又迫在眼前,像荡漾的海市蜃楼。

我就置身泡影的顶端,

等待万劫不复的到来。

到底是在哪一个岔路口出了差错?

我像是朝着一个陌生又错误的方向,狂奔。

回不了头。也不想回头。

手机终于终于嗡嗡作响,屏幕闪烁。

我接通了电话——突然有一种很疯狂的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哪管他什么背叛、倒戈,我只要听到她的声音,此时,此刻。

“你没事吧......”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轻声轻气,带着关切。

声音背景里有远远的嘈杂。

我没说话。

能说些什么呢?

她从来不是伪善的人,她的关切我感受到了。

已经够了。

烟安静地燃烧着,烟雾带着辛辣的芳香,绕上鼻端。

“那是突袭行动,所以我事前并不知情。手机全部没收,无法跟你联络。”她加快了语速,向我解释。

心里的潮湿燥郁瞬间消散,有一种通透的安然——她从未想过要背叛我!这孩子,当时无法通知我,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

“是有人在跟踪我吗?”我问。天知道我问这个问题,纯粹是想要配合她那认真探究的性格,是不是有人跟踪,我TM根本不关心!

我只在乎她一个。

“没有,”她压低了声音,“但饭店里被装设了摄像头,顶层公寓入口的走廊,地下电梯的出入口,还有停车场出口,这三个地方被装了摄像头。”

“那就代表我们内部有叛徒。”我心冷下来。

“我会去调查的。”她说,听语气像是要收线。

这兔崽子!这就说完了?

“......是你开的枪吗?”我沉声问道。

“我当时无法跟你联系,还有,我早就做好了随时要在现场开枪的准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很快就要真相大白了,因为,我开的两枪,就是用那支枪打的,而且,我把那支枪留在现场了。”

“当警方面对那支枪的时候,他们再也不可能掩耳盗铃,真相必然就会浮出水面。”她的声音变得冷,静。

我缓缓放下手机,忘了跟她说再见。

(20211107 1:17)

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我去了一趟济州岛,

就在我离开的那个晚上,

都江才带人血洗了东川派体育馆。

待我回到饭店顶层,江律师把体育馆监控录像调出来给我看,

绕是我这么多年在腥风血雨中打滚,看到都江才大开杀戒、犹如恶魔降临的样子,也禁不住脊背发冷。

他仰着那破碎的半边脸,晃荡着这些年被du品掏空的身形,挥刀砍人的时候,却无比的残忍,狰狞。

现场血肉横飞,一片狼藉。

泰州当时就在体育馆。

寡不敌众,被都江才一行人制住。

面对昔日着力栽培自己的领路人,都江才没有丝毫犹豫,将刀剁向了泰州的左臂,要卸掉他一只臂膀,以“感谢”当年的恩情。

最后,都江才用东川兄弟们的血,在大厅的地上写下“我回来了”几个字,然后扬长而去。

我盯着屏幕,听到攥紧的手指骨节发出喀喀的声音。

“现场有三人死亡,一人命危——在医院抢救,但机会不大。”江律师向我汇报,声音听上去专业冷静,像没有情感的机器人,“伤者众多,大部分已去警局录了口供。至于郑理事,胳膊保住了,而且他提前交代了东川的各位同仁,关于袭击者,大家都是守口如瓶......”

我看了江律师一眼,

她非常聪明:“请您放心,体育馆和我们集团对外毫无任何关系。”

“不要给警方提供任何信息,决不能让事情传出去。”我交代道。

门突然推开,泰州走了进来,左臂打着固定架,面色灰白,嘴唇毫无血色。

看到我,他膝一软,仿佛要向我下跪的样子。

我伸手扶住他。

“死了四个兄弟。”他声音沙哑,眼里死死憋着泪。

“好好安排他们的丧事。抚恤金和受伤兄弟们的补偿费全部按双份算。”我说,看了一眼江??

 5 ) 关于老崔,以及女主结局,之我见

老崔信仰江湖道义,他追求的世界,没有背叛,没有倒戈,只有情义。他单纯的像个孩子。

因此,老崔看到周围人一个又一个背叛自己时,他的信仰崩塌了。从知道救过自己性命的兄弟竟然是卧底那一刻起,老崔就已经死了。培养女主的终极目标,就是让她杀了自己。整个养蛊过程,就是老崔求死的过程。

这个求死,一方面,是在还尹东训的救命之恩:我杀你是因为背叛,但你救过我的命,我愿意给你女儿报仇的机会。(我杀你是一回事,你女儿杀我是另一回事。这种观念真的太金庸太江湖了)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只有看到女主走上自己的老路,看到她成为一个用一生贯彻有仇必报的江湖恩义的“怪物”——即成为另一个自己——老崔才放心:我的信仰后继有人了。那个快意恩仇的江湖还在,依然有人愿意为了复仇,不惜一切代价拿起刀。无论是杀都江才,还是杀男警察,共同的目的,都是希望女主不要动摇寻仇的信念,都是在自我说服:老子热爱的世界还在。

这就是为什么他说,杀人,是需要信念的。

他对女主的感情,不是亲情,不是爱情,甚至不是人类的情感,而是一种病态般的、对信念的执着。像是一个科学怪人造出怪物般的兴奋与癫狂,“这是我的成就,这是我的价值,这是我的孩子”,为此被怪物反噬都在所不辞。

老崔是感恩尹东训的,他到死都在凝视那张合照(我甚至一度怀疑老崔是不是弯的),他似乎在病态地向尹东训证明:你看!只要信念足够,警察的女儿也会变成复仇的怪物,她终将会杀了我的!这种刀尖舔血、瘫在血泊里肆意大笑的日子才他妈是咱们应该享受的世界啊!你怎么这么蠢要站到警察一边去呢?你怎么这么蠢要背叛我呢?

二把手郑泰州,是老崔的一个缩影,甚至就是年轻版的老崔,对组织尽心尽责,忠心耿耿。杀都江才时,他宁愿违抗守家的命令也要救老崔(他明知营救失败的代价是两人都死掉,东川派彻底群龙无首);意识到女主的威胁,他没有知会老崔,提前暗杀女主(他或许已经猜到老崔想求死,但依然选择护主,不免怀疑这家伙他妈也是弯的吧),更别提被误会叛变的那次,完全就是一片丹心向阳开啊。

毕竟那晚,他也在照片里啊。

关于女主的结局

即使我再恶心最后感情戏,但当我看到那天晚上他们原来聊的这么开心,我也就他妈的认了——

她笑过。

她杀了老崔,但她没有如老崔的愿,变成一个怪物。男警察救赎了她,就算我再不认可这个心灵救赎的过程(任何功利的、单方向的、具有极强工具人属性的救赎,都他娘的叫骗炮!!!),但依然欣慰女主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献出身体,献出笑容),而不是活成老崔世界观的论据。

女主拿到的真就是一个纯纯的二流复仇剧本,上边这段哗啦啦啦天在下雨找自己的心路历程可以套用在一堆类似故事的主角身上。但故事讲得好啊,看得进去啊,能共情啊,音乐也屌啊,颜值也能打啊,四星在我这里绝对是值的啊。(摔角看多了就这么个坏处,太容易拧巴,越来越偏执于怎么讲好一个故事,对故事本身反而宽容了许多)

 6 ) 好看

好看,剧情老套也好,剧情简单也好。这都无所谓。至少代入感很强,这就够了。没有让我瞌睡。有让我血液飙升的镜头。比这烂的剧多了去了。你们评论打分别太过分。你们不会欣赏就别看。自己拍不出来就别挑刺。这部剧满足到我了。虽然有很多可以吐槽的地方。但我不喜欢太鸡蛋里挑骨头。当金烂片无数,到这部剧不算烂片。

 短评

韩姐不演情情爱爱哭哭啼啼剧立刻有杀身成仁那味了,朴熙顺我都没看过他的戏,韩国的叔也都!太有味道了吧。罗在民南宫明和叔是不是一个家族的,这种脸五十岁也吃香。就是最后一集突然开始滚床单让人出戏那么一会,还是那句话,我们韩姐什么时候接女本子戏?

3分钟前
  • Li2CO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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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值5⭐️...?!真不是我踩国产剧...但这不比《扫黑风暴》《双探》《八角亭迷雾》强多了...?!悬疑推理暴力血浆要啥给啥感情线不拖泥带水基本一集一个反转还要啥自行车啊结局的智友多少有点延边战神绵正鹤的气质了🌚反正东川派能做大做强不是没原因的吧🌚P.S.其实給5⭐️是因为女主没拉🌚

7分钟前
  • UNIK_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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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飞韩剧部在亚洲已经无敌了 在别圈待了快十几年的我就这么一句话 都太会演戏了这群演员 一部戏是[演员+制作]的总战力体现

12分钟前
  • ra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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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要是再这么拍下去,日剧可怎么办呀。没错,在这场比赛里国剧甚至不配拿号码牌。

17分钟前
  • 璐璐的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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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在哪看到过对当下韩剧的评价“他们什么都敢拍,但是什么都不改……”但是现在每看一部奈飞旗下的韩剧,都会让我想到《熔炉》的片尾他们这么一路拍下去,可能真的改变不了什么,但某种意义上就是不想被一些改变他们直面,总好过无视

21分钟前
  • Fleurs.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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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剧本一般般,看开头能猜到结尾,但黑道老大这个角色写得还不错,尤其是和女主的关系,每当觉得剧情俗套时,就会发现点新鲜的成分。这部剧可以算得上类型片里打戏偏多的那种了吧,打戏拍得够好,看得也爽。我还在吐槽爱情戏画蛇添足时,没想到转折就来了,原来是为了做铺垫。这么看,最后的结局也挺好。最后,给韩姐加一星,她绝对是这部剧的加分项。另,可别让她再去演异性恋偶像剧了,这种才适合她啊。也不知道韩姐演得过不过瘾,哈哈。

26分钟前
  • 许泽Sylv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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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戏很套路,武戏还是比较精彩。总体来说一部爽剧。不断叠加的仇恨,让这种爽逐渐升级,最接受不了最后一集复仇少女跟警察床戏,要是能跟黑道大叔上床背负着负罪、爱恨情仇再杀掉,那就会更爽了!

27分钟前
  • 木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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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和警察男谈恋爱的片段大概是唯一的败笔 还好不长 啊我还是喜欢大叔呜呜呜太帅了 声音太有魅力了 这是什么变态养成系孽缘啊 在你面前吐槽洋甘菊茶难喝 人后抱着你的保温杯到处走 感觉我被netflix取向狙击了 韩姐太帅了

29分钟前
  • 砍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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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只想和韩素希来一场拉拉恋。黑道老大真帅。

33分钟前
  • Gio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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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喜欢棒子偷国,但人家的影视制作水准确实是逐年向世界顶级靠拢了。除了节奏明快的故事线走向和优秀分镜以外,对于一个看着动作港片长大的孩子而言,本剧的动作戏简直秀了我一脸,由衷感叹打戏精彩的同时又不免感慨道,动作类型片明明是香港本土最鲜明最突出的一张名片。伴随着港片没落,为什么内地影视圈从没想过继承衣钵发扬光大呢?再联想到近些年内娱已是破流量横行了。毕竟实打实的动作戏多辛苦啊,小鲜肉躺着抠图就能赚钱了。言归正传吧,虽然本片的剧情设定略显简单,但其他方面都会让人感到诚意满满,特别是韩韶禧为了呈现女主角的真实状态苦练了武打戏和各种撸铁增肌,看韩娱报道基本都是真打的,没啥替身。就这点敬业精神就够国内影视圈好好学习了,更别说女主的文戏部分照样出彩,我是被她几场哭戏圈粉的,未来可期!

36分钟前
  • 浩子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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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剧就像结局那把没有子弹的枪,没开时在虚张声势,想开时一泻千里。

38分钟前
  • 第七大陸
  • 还行

韩韶禧进步很大啊!最起码这部中演技已经蛮不错了!最初关注是馋她的身子,后期慢慢开始喜欢关注她,上一个我这么追的韩国女艺人还是知恩...

42分钟前
  • 🌈伊德海拉
  • 力荐

作为一部流水线的动作剧集,摄影和动作戏已经接近类型电影的级别了,剧情节奏也把握得非常好(虽然最后一集安排了床戏有点败笔,但瑕不掩瑜)我是觉得东亚能拍出这种大女主动作戏非常难得,而且从制作来看这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的,我只能说中国自绝于世界真的很可惜,让Netflix的亚洲重心摆在了日韩,也让日韩的影视有了更多的资金和更大的平台,日韩以后这种水准的影视剧只会越来越多,影响力会越来越大。P.S. 这次终于get到了韩韶禧,短发造型很飒,很适合做打女。

47分钟前
  • 派翠克
  • 力荐

剧情略俗套,有不少地方禁不起推敲,但就冲是女主还是值得称赞。看惯了背负沉重身世的男角从菜鸟一路升级开大的故事,很多哪怕是有能力值的女角也常沦为衬托男主的背景,这样的女主向动作成长片太难得,还是亚洲女孩。打戏很有质感,女主打架毫不含糊,坚韧美丽,眼神里的悲伤和狠劲都好迷人。这次韩素希的形象和她在之前的剧中展现出的完全不同,她挺适合这个角色的,期待她再多出演这样的女性角色,也希望能看到更多类似的女主本位剧作。(关于感情戏我想再多说几句,我不觉得这部剧的感情戏累赘,男主中心作品常会以美女女友相配来衬气概,男人一边打打杀杀一边谈个恋爱和对象寻欢作乐从不被认为是设定问题,怎么到了女角这儿还得搞个不能恋爱的向下自由呢?这部剧的重点也完全不在感情戏啊!有些观众格局不够啊,以恋爱脑度女主和作品本身了)

52分钟前
  • 青葉诗子
  • 推荐

韩剧和网飞合作之后,8集的体量太舒适了。虽然本剧中情节上bug比较多,但因为人物关系的咬合度做的很好,多少弥补了套路化的薄弱。但是后期男二抢走了部分男一的功能和情感关系,导致戏剧张力略有失衡,武戏又再挽回几分。亚洲语境中,女性复仇题材中纯暴力输出的类型不常见,值得加分。

56分钟前
  • 水驿
  • 推荐

😩 为什么要有爱情线,为什么要多一个没必要的男人!我就要看怪物养成系!我不要看办公室恋情!气死我了😤我现在心情就是那个跑路的秘书,迟早药丸😤😤😤😤😤

60分钟前
  • 俯瞰
  • 还行

太喜欢韩素希的长相了!第一次演这么飒的大女主剧也算一大突破了

1小时前
  • 주예야
  • 还行

女主心性坚毅果断,但智商不太高。整个故事走向可以猜出,很简单很俗套,拍成剧实在拖沓,首集精彩,但后面就沦为大量的暴力输出,尤其最后半小时让人联想到《突袭》,但打斗场面远不如其精彩利落。全剧最打动我的地方在开头:女主被同学孤立议论欺负时,跟她们扯头发干了一架,将对方撂倒并甩下一句“黑道大佬的女儿就是要会干架,你们不知道吗?妈的!”,又甩给老师一句“我自己会退学”,然后潇洒离去,多帅多解气。

1小时前
  • 浮南蕴北
  • 还行

网飞好像不懂东亚人喜欢什么感情线

1小时前
  • 油焖笋
  • 还行

飞~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东亚观众喜欢看什么?不是打手姐姐和废柴警察的双向奔赴,我们爱看的是:黑帮老大(真的长得很像段奕宏+小田切让)和养成系打女间微妙暗流的情愫!撕掉伦常和伪装,在旧恨的理智和依存的感性间左右摇摆,两个相似的怪物短暂舔舐伤口,终究走向命定的末路。背德感情线赛高,我们就爱嗑邪教CP!

1小时前
  • 妙脆吱吱
  • 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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